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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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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A城漸漸入秋。氣溫裏的幹燥和寒意一樣是一陣一陣來的。把紙張慢慢侵染成透明一樣的淡。

陸錚年在紅山頂上的別墅裏休息了兩個月。每天日常很少,大多時候是看書然後處理一些國外的工作。M&G相關的企業不少,多數都是交給分公司的人。

他現在接回來,很多人都戰戰兢兢。

但陸錚年手段足夠溫和,只是偶爾敲打出格的人。分公司逐漸安定下來,也意識到,陸總沒有打算竭澤而漁。

效益反而增加。

某天徐晟來閑聊起說起杜家那邊辦了個婚宴,什麽排面邀請名流扯了大概十多分鐘,才禁不住透露是她做的婚宴這回事。

陸錚年安靜一會兒,繼續看書。

徐晟:“你不去?”

陸錚年在A城地位超然,但杜家那邊是他父親的關系,於情於理不可能不邀請他。而且盛梔她們第一次承辦這種大型婚宴,他不去誰給杜家這個暗示?

這都不是盛梔請不請的問題。陸錚年一定會去。

陸錚年翻過一頁:“打算讓沈霽代我過去。”李承和陸錚年辦事風格不太合,M&G稍有動蕩。也因此,這兩個月很多人猜測陸錚年是重病,不得不交給李承。

徐晟聽到很多次氣得當場發火,但真正閑言碎語的也進不了他的局,來這說的都是些傳閑話的罷了,他在這罵也罵不到罪魁禍首。

徐晟氣著氣著懶得管了。

反正不是他病,他著急上火幹嘛?

李承也算有手段,M&G股市波動得並不厲害。

但徐晟今天來是發現,盛梔才知道陸錚年刪了她。都是成年人,刪了聯系方式其實代表不了什麽。但那幾個月陸錚年反覆高燒,開放日都沒去,一見到她就避開.......

甚至避開到這裏來。盛梔一點都不知道。

徐晟不相信盛梔沒感覺。她就是不在乎而已。陸錚年的掙紮和她沒有半分關系。

徐晟沈默坐下來。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憋悶是為什麽。過了半晌才開口:

“我和盛梔也算是朋友,說為你不值,談不上。但就是。”他喉嚨滾動一下,有些難以啟齒:“她怎麽能這麽狠心呢?”

他一再割舍。

她一點都沒留意。

紅山因楓葉遍山得名,因為剛入秋,有的楓葉已經紅了,但大部分還是翠綠。陸錚年往外看幾眼,徐晟坐不住,又去陽臺上深呼吸幾次。

折回來,陸錚年還在看書。

他假裝不經意地也拿起一本,看了幾頁沒忍住:“真不想聯系了?”他沒辦法,盛梔就是和陸錚年不可能,但他也不想看這兩個人絕交。

何必呢?這麽多年發小。那十年不是白找的。而且他也知道陸錚年不舍得。

陸錚年手指托著書脊,看書動作很慢,這會兒才讓徐晟感覺到他眼睛視線已經落不到書上了,讓他心緒波動的就是那麽單純一件事。

一個人而已。

徐晟來之前還猶豫了,想瞞著。看陸錚年還打算繼續留在這才忍不住說的。

但陸錚年早就知道。

他比他更早從同學那裏知道,盛梔甚至沒關註M&G的董事變更。同學聚會上有人以為她和他經常聯系,來打聽。

發現盛梔根本不知道M&G的事,都很驚訝。因為同學聚會上盛梔那明顯一怔,他們絕交的言論再次甚囂塵上。

這次盛梔沒有理會。

她確實不知道。

薛謐暗地裏說那些人就是看盛梔家道中落所以想看她笑話。但是對於陸錚年來說,他對她來說毫無存在感,所做的也落不進她眼裏。

或許他才是真正被命運奚落嘲笑的人。命運嘲笑,不是盛梔攀不上從前的圈子。而是他真真正正地,離開了她的世界。

所以不被她註意,是很尋常的事。

陸錚年已經習慣了。

“沒有聯系的理由。也沒有聯系的必要。”陸錚年翻過一頁,其實一點沒看進去:“沒必要去打擾她。”

徐晟看得有點急,過去坐沙發上:“不是,你再爭取一下啊,興許她就是單純生氣,過一陣.......”

陸錚年仍然在看書,放輕聲音:“既然已經決定了,她不用勉強,我也不用勉強,挺好的。”

徐晟:“陸錚年!”

陸錚年一頓,闔上書。他心裏知道他看不下去了,其實每一天每一夜都是這樣,並不是因為徐晟今天來勸他。但是怎麽辦呢。

他的狼狽只是他的狼狽而已。這世上沒有任何一條規定她要留意他的掙紮痛苦,為他的掙紮負責。

夜深人靜時,他甚至反而慶幸。他慶幸他輾轉反側覺得他發給她的那句對不起,可能會引起她厭惡,愧疚,反感的日夜裏,她連他刪除她都不知道。

他只是在唱獨角戲。

那麽他妄想揣測翻來覆去去猜測的。也許都不存在了。也許他決定放棄決定遠離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小事。

在她的世界裏,他沒有任何影響了。她不受他的痛苦幹擾。回想起來雖然殘忍,但確實慶幸。

“我想待會兒去散個步。”陸錚年側頭避開徐晟的視線:“你去麽?”

徐晟拿東西起身走了。氣急敗壞地罵:“她都不知道你休息兩個月了你還在這左右回避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臭脾氣!什麽都藏著悶著。你早點逼她找你也不至於你一個人躲這,她看都沒看一眼!”

陸錚年背影頓住。

他就站在紅山別墅的門口。建築風格古樸,條條框框溫和又不失貴氣。在這秩序井然裏,他被框在門裏。背景是半紅的楓葉。

徐晟一下子失去罵人心情,拿起外套抖落兩下,越過他就走。

陸錚年一直沒有開口。幾片紅葉輕輕掉下來。在那秋天一陣寂寥的風裏他說:“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她只看看我就夠了。”

如果他只求她看看他。

那他大可以繼續維持著做朋友的游戲。他可以毫不費力極為輕松地和她偶爾見面,和歲歲一起游戲。甚至到她家做客。

可他偏偏求的不只是這些。

他怎麽這麽貪婪呢?

可盛梔不想耽誤他。他一點也藏不住他的貪婪。他說過,也記得,一直反反覆覆提醒自己。她不喜歡他。

所以將他全面清出局是正常的。

對他來說是尋常。

盛梔接到了杜家婚禮的邀請函。薛謐看著燙金字只感慨杜家和林家的世紀聯姻。但盛梔拿著請柬,只想起婚禮策劃被杜家的專業團隊接手的不容抗拒。

是的,策劃是他們做的,但杜家堅持自己組織。他們不是尋常人家,自然有這樣的能量。但這樣盛梔和薛謐的工作室就完全沒用了。

他們也大可不邀請她們。但名門杜家做的還是足夠體面。盛梔把邀請函收起來,聽說新郎家世遠不如杜家。只是談婚論嫁後杜歡不允許丈夫的家庭站不住腳,於是輪番餵了好幾個項目。

盛梔想。這是和她之前的想法大相徑庭了麽?這樣大張旗鼓的幫扶不像是戀人,倒像是某種合作關系。

但想起陸錚年不動聲色的扶持工作室那件事,又倏地沈默下來。

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婚宴上。

婚禮很盛大,持續整整一天。盛梔要給杜家面子,婉言拒絕了薛謐的陪同邀請,自己訂了酒店,第二天進入宴會被原樣照搬的策劃場景驚到頓住腳步。

擡頭是很大的花城。懸浮花束包裝成的。現場效果比設計圖還震撼。

盛梔看著,心裏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欣慰,走到角落裏,還沒停下來揉揉腳背,聽到有人說:“聽說M&G那邊也會來。”

“新上任的那個?”

“不不不,陸錚年。他回來了。”

她一怔。

說話的人已經相攜進正廳,盛梔頓了一下,也走了進去。進門被撲面而來的奢華典雅震撼。盛梔心裏遺憾下去些,想,要做到這種效果確實只有杜家親自操刀。

杜歡很體面,忙得不行還是找到盛梔親自感謝,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今天早已經打扮好但沒有任何主人表現的新郎。

盛梔聽到有人議論是新娘太過強勢。新郎才這樣什麽都管不到。盛梔保持緘默。

婚禮進程很長,她分在還算前面的桌次,吃了點甜品就開始想念歲歲。期間薛謐給她打了個電話,但盛梔拒絕了。

她不是很想接觸之前那個圈子,之前提出聚會是想撇開陸錚年他們身上踩高捧低的流言而已。她又一頓。

但現在已經不用了。

似乎不再聯系後她更加頻繁地聯想起陸錚年。不過的確是這樣,日常生活中常出現的用品,往往不如已經淡去的事物更有存在感。

她告訴自己這種聯想都正常。

沒有想到婚宴自由放開後,她腳背實在被磨得厲害,找了間休息室後就忽然聽到他的聲音。

聽起來是他們準備坐電梯,經過這裏。

徐晟聲音有點模糊,忽遠忽近的,像是進了電梯:“新郎那邊有好幾個不安分的.....也不知道杜家怎麽同意的。”

陸錚年聲音聽起來清楚些。

依然沈靜低緩的:“及州項目交給你來做。”

徐晟一下子跳腳:“什麽?我才不要!”

陸錚年說了幾句什麽,她聽不清了,只握著腳踝想,原來他平時沒想避開她時也會是這樣不急不緩從容不迫的樣子。

分開太久了。她以為他性格都變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原來他那樣的性格也會對她避之不及。

不過,本來就是她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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